这是一本关于政治经济学的思想史，述及内容不过20世纪的百年左右，内容偏于经济政策、意识形态和一些经济结果更多于学术理论。资本在做的事情是经济，但其目的是意识形态，这才是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本质差别。所以金融并非一刀切的都属于虚拟经济，而在于目的，这也是银行家和资本家的差异。

从20世纪的一开始，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活力、社会构建都在遭遇挑战，马克思主义在19世纪蓄积的力量，以及韦伯社会学对资本主义世界的分析，资本主义作为一种相对年轻的意识形态开始暴露出各种问题。经济危机开始到处爆发，帝国主义势力在全球的势力角逐，石油作为经济命脉的凸现，殖民地国家的革命运动……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进行各种形式的演化适应，仿佛生命世界的进化：德国为代表的，工会力量构建，以民众的民主达成与资产接近的抗衡，在经济驱动力上强调了人本主义和技术的重要性；美国为代表的，大资产阶级合并构建金融垄断力量，演进为更极端、异化的资本实体；苏联为代表的，建立高度集权的政治单一制和计划经济体制，将大众通过极强的组织固化、融合于政府之中。德国模式，作为现代民主的典范推行欧美诸国，直到现在仍通行于北欧诸国；美国模式，通过资本强大的触角逐渐渗透入北约各国，也广泛进入了殖民地政权和发展中国家；苏联模式主要通行于东欧和亚洲各社会主义国家，到现在也只有朝鲜等少数小国留存。

面对1929年的经济危机，发达国家最终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政府干预，形成了凯恩斯主义传统；而对于自由市场的要求，形成了折中的所谓镶嵌自由主义。二战之后，这一种理论越来越难以胜任拯救资本主义的任务，资本主义开始不满于干预市场的政府责任和对工人的福利承诺。石油危机（也许不过是一个政治的阴谋）的契机，使得新自由主义逐渐在欧美世界获得话语权，1974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颁给了哈耶克、1976年颁给了弗里德曼，这正是在确立理论的合法性。而政策实践方面，三个重要政治人物在1980年代的登场（1978年中国的邓小平、1979年英国的撒切尔夫人、1980年美国的里根）完全奠定了世界范围内的新自由主义基调：政府不过是为自由竞争的经济活动提供法规保障，除了极个别的经济领域，应该尽量完全交给市场去运行，市场会通过供需均衡，给出最合理的价格（物价、利率、工资、汇率）。1980年代之后，随着苏联的解体，华盛顿共识的提出让整个世界相信：只有新自由主义是正确的经济思路。国际化、全球化迅速在资本的推动下蔓延开来，产权私有化、金融自由化、贸易自由化、降低政府干预程度，成为了最时髦且唯一正确的标准，其他的行为都归为保守的、落后的、暂时的政策。

于是，全球化概念下的产业升级、产业转移，乃至所谓“雁行理论”的提出，使得英美等国开始向中国、墨西哥等国家大规模的转移制造业（这是向日本、韩国、台湾等地试验性转移后的本质性转移），工会的罢工不再有力、罢工的结果就是结构性失业，因为制造业的劳动力需求已被转移到遥远的其他国家。工会力量的话语权被大大削弱，在政策上的影响力失去，为了挽救国家危机，保护自由市场、大市场小政府要求缩小政府开支，于是降低社会福利成为政府减负的首选。减少支出后，职能缩减的政府当然也不该拿走那么多的税收、于是要减税以促进企业的经济活力。这样的一套政策或者阴谋过后，资本获得了极大的自由（负担少得多的劳动力责任、减少更多的税金负担、获得更多的政治席位），资产阶级完全重掌了国家的权力。

与此同时，墨西哥、阿根廷、东南亚，在金融自由化的胜境中体验着境外资本投资的快速发展，但在1990年先后爆发金融危机。这时，全球化的代言者国际货币基金组织、世界银行开始通过国际公约和条例来“威胁”受困国家：要接受国际组织的贷款来进行债务重组，但必须同时接受一揽子的改革计划，使得国家进一步“自由化和国际化”——帝国主义式的殖民要求，这和“五口通商”的《英中南京条约》如出一辙。

新自由主义在1980年代和1990年代间达到顶峰，资本的力量几乎在驱使着整个地球：苏联解体、东欧世界大部分毁于“休克疗法”，墨西哥马奎拉计划后的“龙舌兰风暴”，阿根廷金融危机，东南亚金融危机，中国的福利和房产制度改革、大量城市职工“下岗”、数以亿计的“农民工”问题，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、科索沃战争……

[ 甚至我在想，中国为什么改革开放以来出现越来越多的“假货”，而且制造技术越来越“高超”？正是新自由主义的定位，中国的特征就是“廉价”，首先是劳动力、其次是环境破坏成本和能源土地等资源价格。于是中国的经济发展观念中就深深认可了廉价的概念，是深入每一个企业、甚至每一个大众的心理，都知道“中国制造”的优势。于是，商品化发展的方向就是找到更廉价的，要节约成本，要成本最低化的替代竞争。要节省营销成本，节省人工工资，节省用料成本，甚至以次充好降低成本……在降低成本而不是提高质量的竞争方向下，我们被错误的商品社会毁于一旦，易粪相食。千年前两宋之时，想想也是发达的商品社会，却是在竞相发明、改善，提高服务、发展文化附加值。而这种道德的缺失和问题观念逃离了儒教，也是输在新自由主义的言论攻势之下]

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寻求稳健的过程逐步形成了美国的新保守主义，在强调自由市场的观念下，反对个人自由、强调道德约束的社会义务。新保守主义的国家威权主义特征，可以说是新自由主义在取得了胜利之后的一种自我强化，是帝国主义式的。而在很多情况下，新保守主义也出现了民族主义的极端情况。

作者对于以美国为代表的新自由主义的未来，也只是指出了很多学者所谓米考伯原则（“这一次不一样”），的确，美国在21世纪以来也不断暴露出了越来越多的国家和经济问题。期待工人大众的“阶级斗争”取得胜利还需要较长的时间。

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从来不是一个国家固有的，如同哈蒂斯的灵魂，总会选择纯洁的躯壳，也许美国正在变化、也许资本主义下一次会选择将大本营寄居在其他强大的国家之内，即便不是白人的国家。

2012年6月10日星期日

北京市潘家园